股价原理——均值回归

均值回归是股票研究领域被误用较多的词之一。有许多研究报告都会以“当前估值低于历史平均N个标准差，显著低估，回复到历史均值会有X%收益率”为结论，推荐买入。这种说法是有很大问题的。
均值是一组数据的平均值，这个好理解。
紧接着的问题：先有数据还是先有均值？
在不知道原理的情况下，用统计的方法算的均值，是先有数据，才有均值。
那么，当数据变化时，均值是否在变化？当然也是的。
前100个数据的均值对第101个数据点有预测作用吗？正确答案应该是 不知道 ，而不是认为第101个数据点会落在前100个的均值附近。
除非有内在原理让数据出现某个特性，比如先在电脑中设定一个随机数，0和1出现概率各50%。不断导出随机数，则0和1出现的总数确实会逐渐趋向于50:50。这个结果是事先设定的，如果事先设定60:40，那结果也会逐渐趋向于60:40。
如果设定的是前100个50:50概率，之后90:10。不知道背后的设定，只看了前100个的数据，统计下来是51:49，线性外推说后面的数据也会接近与50:50，这就犯大错了。
以上是抽象的解释，落到股票上，先来看看这只股票的历史走势：

这是$中国人寿 (SH601628)$的历史股价图。按照均值回归的说法，以前P/EV最高到11倍呢，2011年以前也一直在2倍以上的，业绩也没差到亏损，后面怎么都应该均值回归一把吧。2008年最低也有2倍了，正常时候总不能比金融危机时更低吧。
嗯，2-1.5-1-0.7，H股最低到0.5。
这支股票上市12年了，从未发生过均值回归。除了2007、2009、2015年的牛市，其他时候的P/EV都是一路向东南不回头。而2007、2009、2015年的上涨，与均值回归也没啥关系，牛市几乎所有股票都是涨的。
本文不去评论具体公司的基本面，只是指出：均值回归在股市中不是天然成立的。从后视镜的角度看，只有已经均值回归的数据才会被当作均值回归的案例来讲。而永不回归的案例几乎都被遗忘了。
算出来的均值准不准不太重要，会不会回归才是重要的。只有当股价背后存在某些机制，可以导致均值回归，那下注均值回归才有确定性。比如长期稳定的分红就是强制均值回归的机制之一。如果股价一直不回归的话，股东靠收息再买入会赚疯的。并购、清算之类的也是一种强制股价回归的机制。
背后没有均值回归机制的，偶尔也会有符合均值回归的案例，多数就像坏掉的时钟，每天也有两次是准的。但事先并不知道会怎么样。
根据之前《IP》中提到的概念，内含价值（EV）只是个IP，并不是估值的基础。很显然，在过去的12年中，在中国人寿这个股票上，EV这个IP被市场抛弃了。期待基于EV的均值回归，其实是指望一个被抛弃的IP重获新生，难度有多高。
在实际的商业中，商家很少会重拾一个已经过气的老牌子，通常会重新打造一个新牌子。市场更乐于为新IP买单，比如大数据、区块链、AI之类的。
均值回归表面上是一种数据分析，本质上与技术分析是一样的。做均值回归、线性回归等等数据分析，都是统计过去的一些数据，再线性外推。技术分析同样是统计过去的股价变动，用自己发明的某个函数导出未来的预计走势。在数据层面再怎么下功夫，也得不出原理层面的结果来。公司究竟值多少钱，终究还是要回到基本面来。
最后，再贴一张曾经的“亚洲最赚钱公司”$中国石油(SH601857)$的股价图：

这么多年以来，中国石油也是年年赚钱的，每股净资产和油气储量折现值也有增长，油价也有涨有跌。但……均值回归在哪？